《天坑鷹獵》:天下霸唱全新長篇探險小說上市 東北往事里的金王傳奇


來源:鳳凰讀書   時間:2017-08-11





天坑自古少人跡,

鷹獵從來世間稀。

莫說傳言不可信,

只因此中有奇門。

近幾年國內(nèi)超級IP層出不窮,中國極具想象力的作家天下霸唱更是超級IP最具代表性的創(chuàng)造者。然而他的作品在這個暑假又一次承包了各大影視平臺。

然而,這只是開始!今年夏天閉關(guān)很久的天下霸唱帶來一部全新的長篇探險小說《天坑鷹獵》。小說以一段開篇詩拉開故事的序幕,帶領(lǐng)讀者回到90年代的天津衛(wèi)。

白山黑水間的鷹獵傳奇和傳奇往事

《天坑鷹獵》不同于天下霸唱以往的小說,分為兩條線索,講述一個全新的故事。小說主人公張保慶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的天津,是一個不務(wù)正業(yè)的城市待業(yè)青年,被父母打發(fā)到了長白山的四舅爺家,住在一個以鷹獵為生的鷹屯里。獵戶兄妹二鼻子和菜瓜看不過張保慶整天吹牛自己的白鷹,攛掇張保慶和他們一起到雪窩子里逮狐貍。誰知狐貍沒有捉成,卻遇見了一群饑餓、兇殘的猞猁,對他們?nèi)烁F追不舍,直追到他們踩塌積雪、落入谷底,發(fā)現(xiàn)了傳說中藏于天坑之中的金王馬殿臣的大宅。張保慶和二鼻子兄妹一為逃命、二為尋寶,卻在無意中引出了許多年前那一樁天坑奇案……

而另一條線索講述東北金王馬殿臣的傳奇故事。傳說清末山東貧民馬殿臣為求生計三闖關(guān)東,挖過“棒槌”,上過戰(zhàn)場,舍得一條命去吃倉訛庫,又憑著槍法過人嘯聚山林。天命該他大富大貴,卻又總讓他無福消受,幾番折騰全都落得一場空。直到遁入天坑避世,造了一座森嚴的大宅,坐擁金山銀山,從此大門緊閉、人跡皆無……

張保慶和二鼻子兄妹一為逃命、二為尋寶,卻在無意中引出了許多年前那一樁天坑奇案……

東北往事里的金王傳奇與民間傳說

這部小說內(nèi)容精彩紛呈、出人意料,而且融合了民間風(fēng)俗、傳奇故事、清末歷史,此外還加入了科幻元素。

滿族的鷹獵習(xí)俗作為民間、宮廷消遣娛樂生活內(nèi)容,自唐代初起形成以來,至今己有1900余年的歷史。東北地區(qū)長白山一帶自古有鷹獵之俗和薩滿教的傳統(tǒng)、到處流傳著的鬼狐精怪的傳說,保留著清末中原人民闖關(guān)東挖參采金的故事,天下霸唱在現(xiàn)實和夢境中穿行,在過去和未來之間騰挪,把這些神秘的元素有機地融入《天坑鷹獵》一書中。

天下霸唱以東北流傳的民間故事為藍本,唱響東北金王馬殿臣的傳奇,《天坑鷹獵》可以說是一部近代版《林海雪原》,上演了一出東北近代江湖往事。其中金王馬殿臣的天坑巨宅空無一人,淪為吃人大宅的原因,想象力匪夷所思,誰能想到殺死巨宅所有的土匪的兇手居然是遠古時代留下來的一半是植物一半是生物的的巨怪,卻又暗合地質(zhì)演化和生物進化的歷史,富有科幻色彩。

小說的語言也極富特色,融合了話本小說、古代志怪傳奇、以及民間說書人的語言風(fēng)格,除了有開首詩,在每節(jié)故事的開首還有類似章回體小說的前請回顧,這在中國當代小說里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創(chuàng)舉。

書中充滿了頗具地域特色的語言,語言兼具老天津與東北地區(qū)方言特色,講述馬殿臣的發(fā)跡史故事,幾乎可以列出一份東北匪幫黑話指南。試列舉文中的語言一二:黑話鏢趟子,指走鏢“喊鏢號”也叫“喊鏢趟子”,指走鏢時鏢手們或亮起嗓門兒喊號子,或喊出鏢局的江湖名號;天津方言打八岔,指沒正式職業(yè),干臨時的雜活兒;嘎雜子琉璃球兒則是北京、天津一帶的北方土話,多指不合群、不務(wù)正業(yè)、滑頭或常常與人為難的人。

【圖書信息】

書名:《天坑鷹獵》

作者:天下霸唱

書號:978-7-5190-2780-3

出版社:文聯(lián)出版社

上市時間:2017.08

價格:39.80元

【內(nèi)容簡介】

城市待業(yè)青年張保慶被父母打發(fā)到了長白山的四舅爺家,住在一個以鷹獵為生的鷹屯里。獵戶兄妹二鼻子和菜瓜看不過張保慶整天吹牛,攛掇張保慶和他們一起到雪窩子里逮狐貍。誰知狐貍沒有捉成,卻遇見了一群饑餓、兇殘的猞猁,對他們?nèi)烁F追不舍,直追到他們踩塌積雪、落入谷底,發(fā)現(xiàn)了傳說中藏于天坑之中的金王馬殿臣的大宅。

傳說一介草民馬殿臣為求生計三闖關(guān)東,挖過“棒槌”,上過戰(zhàn)場,舍得一條命去吃倉訛庫,又憑著槍法過人嘯聚山林。天命該他大富大貴,卻又總讓他無福消受,幾番折騰全都落得一場空。直到遁入天坑避世,造了一座森嚴的大宅,坐擁金山銀山,從此大門緊閉、人跡皆無……

張保慶和二鼻子兄妹一為逃命、二為尋寶,卻在無意中引出了許多年前那一樁天坑奇案……

【作者簡介】

天下霸唱

中國最具想象力的作家,其創(chuàng)作的“鬼吹燈”系列風(fēng)靡華語世界,是繼金庸等人的武俠作品之后,在華人中傳播最廣的小說。天下霸唱的創(chuàng)作將東方神秘文化與世界流行文化元素融為一體,為類型小說打上了深深的中國烙印。他的探險小說所關(guān)注的,永遠是人類在充滿未知環(huán)境中的思考與行動。跌宕起伏的故事,古老的傳承,神秘的遺跡,兄弟間的情誼,生死無常,加之幽默精煉的語言、豐富多彩的民間文化,使他的文字構(gòu)建出了另外一處江湖。

【書摘】

1

前文書說的是馬殿臣頭一次闖關(guān)東,吃了苦歷了險,也掙了一口袋銀子,不過半個大子兒也沒留住,到頭來仍是兩手空空,走投無路只好去當兵吃糧,在朝鮮打完仗隨大軍退回關(guān)內(nèi),部隊一哄而散,又變回了一窮二白的光棍兒漢。按說從軍征戰(zhàn)出生入死是替朝廷賣命,有苦勞更有功勞,回來應(yīng)當有份糧餉,可那時候大清國正在危亡之秋,國力衰敗,八旗子弟都吃不飽,哪里還顧得上他們?滿清朝廷一向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用得上你供你吃穿用度,不用你就讓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況且自古以來養(yǎng)兵最費銀子,人吃馬喂、兵器糧草,幾萬張嘴天天得吃,軍餉算起來沒小數(shù)兒,戰(zhàn)敗之后割地賠款,使的銀子海了去了,哪有多余的錢糧養(yǎng)兵?不論國家如何衰敗,王公貴胄照樣吃喝玩樂,什么都不耽誤。這么說吧,寧愿遣散軍隊,軍餉不發(fā)了,也得省下錢來給慈禧太后蓋園子,種上四時不敗之花、八節(jié)長春之草,為了造園子多少錢都舍得花,如若老佛爺一高興,金口玉言說一個“好”字,加官進爵不在話下,可比上陣打仗實惠多了。正所謂天子一意孤行,臣子百順百從,置國家危亡于不顧,當年就是這么個時局。

回過頭來咱再說馬殿臣,部隊入了關(guān)就地遣散。朝廷開恩,一人發(fā)給一份安家費。名為“安家費”,仨瓜倆棗可不夠安家,回山東老家這一路之上曉行夜宿,吃飯要飯錢、住店要店錢,勉勉強強夠個路費,到了老家還是得挨餓。那位說了,不對,上戰(zhàn)場打仗不都得按月給一份餉銀嗎?馬殿臣當了好幾年兵,軍中管吃管住沒什么花銷,多多少少不得攢下幾個錢?這倒不假,餉銀加起來也是不少,無奈有一節(jié)——當兵的存不住錢。上陣殺敵不是做買賣,槍林彈雨,出生入死,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說不定什么時候命就沒了,真可以說有今天沒明天。因此當兵打仗的不存錢,掙一個恨不得花兩個,只怕人死了錢沒花完,那可太冤了,必須吃喝嫖賭及時行樂,什么煙館、妓院、寶局子,沒有不敢進的地方。馬殿臣雖然不好這一套,但身在行伍之中,也難免“螃蟹過河——隨大溜兒”,而且他為人義氣,更不把錢財放在心上,別人找他借幾個錢,從來沒有二話,所以半個大子兒也沒存下。

單說馬殿臣懷揣安家費奔山東老家,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兵荒馬亂的不說,人在路上一舉一動都得花錢,要說不花錢的也有,清風(fēng)明月、高山流水,途中的風(fēng)光不要錢,奈何飽得了眼睛填不了肚子,風(fēng)光再好不當飯吃。咱說書講古過得快,馬殿臣在路非止一日,這一天進了山東地界,說是老家,可是抬頭沒親戚、低頭沒朋友,飯轍還得自己找。他從軍這幾年別的沒落下,落下一身好武藝,身子板那叫一個鞭實,前八塊、后鬼臉、雙肩抱攏扇子面的身材。然而趕上兵荒馬亂的年月,打把式賣藝掙不來錢,誰有閑心看這個,有這份閑心也沒這份閑錢。別說打把式賣藝的,落草當響馬賊的也沒生意可做,連年的災(zāi)荒戰(zhàn)亂,有錢的早舉家遷走了,你搶誰去?

馬殿臣到處轉(zhuǎn)悠,越走越覺苦悶,心說:人這一輩子七災(zāi)八難,怎么什么倒霉事兒都讓我趕上了?挖棒槌換的銀子讓土匪搶去了,當兵吃糧部隊又被朝廷遣散了,不得已回到山東老家,但是哪兒來的家??!一無親二無故,頭頂上連塊瓦片也沒有。七尺多高一把扳不倒的漢子,站著比別人高,躺著比別人長,身大力不虧愣是吃不上飯。怎么想怎么別扭,茫然四顧不知何去何從。

馬殿臣心中胡思亂想,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大河邊上,瞧見這地方挺熱鬧。原來是一個渡口,有做擺渡生意的。渡船只是簡易的木筏子,十幾根大木頭樁子用繩子綁住,撐船的把式手握一根長桿,在河上往來渡人。這個買賣沒人管,誰有力氣誰干,老百姓稱之為“野渡”,又方便又省事,也花不了幾個錢。馬殿臣瞧了半晌,發(fā)現(xiàn)河上來來往往的人可真不少,心想:這買賣不錯,木頭筏子、撐船桿子不用本錢,無非起早貪黑賣力氣。渡河的一人一個大子兒,錢不多架不住人多??!一天下來百八十個大子兒不在話下,這就夠吃夠喝了。不過馬殿臣不想跟別人搶生意,雖說自己一貧如洗,飯都吃不上了,耍胳膊根子欺負人的勾當可干不來,在河上干擺渡的也不容易,不能從窮人嘴里搶飯吃。走來走去行至一個大河灣子,從此處過河不用繞遠,卻沒有渡船,因為河道突然下行,有如滾湯一般緊急,暗流漩渦密布,無人敢在這里行船。馬殿臣心說:成了,我就來這兒了!他是藝高人膽大,不懼水流湍急,尋思扎一個大筏子。別說人了,連車帶馬都能渡過去,別處的擺渡要一個大子兒,我這兒可以要倆,一天跑上幾趟,足夠吃喝,別人掙不了這份錢,我馬殿臣卻能掙。他在河上渡人,無非掙口飯吃,卻引出一段“半夜打墳”的奇遇!

2

上回書說到馬殿臣下定決心,憑自己一身氣力,在河上做野渡的買賣。當即找了十幾根大腿粗細的木頭拿繩子捆好了,翻來覆去摔打摔打,還真挺結(jié)實,筏子這就有了,又找來一根三丈來長的木頭桿子,準備用這個撐船。馬殿臣并非一拍腦門子有勇無謀的人,萬一在河上出了事,等于砸了自己的碗飯,他得先把筏子撐順了,再開張渡人。木筏子沒什么講究,只要綁扎實了,入水不沉即可。撐船的桿子卻馬虎不得,長短粗細必須順手,結(jié)不結(jié)實也十分緊要,筏子在大河上往來,遇上激流暗涌什么的,全靠這根桿子保命。馬殿臣把找來的桿子握在手中,氣發(fā)于丹田,丹田貫后背,后背貫兩膀,雙手一較勁兒,只聽得“咔嚓”一聲,桿子應(yīng)聲折斷。

眼見這根木頭桿子不成,馬殿臣又找來幾根白蠟桿子,白蠟桿子不值錢,卻是練武之人常用的東西,通常都拿來做齊眉棍,鴨蛋粗細,也有長的,掄起來掛動風(fēng)聲,磚石都能打碎,用之前還得使?jié)L油炸上一遍,可以讓它更加堅韌,不容易折斷。馬殿臣仍怕不結(jié)實,將三根三丈多長的白蠟桿子捆成一根,繩子蘸過桐油,從上到下足足捆了七道,這叫“七星節(jié)”,沒有比這個再結(jié)實的了。握在手中抖了兩下,覺得挺趁手,于是把筏子推下水,白蠟桿子往河中一戳,三下五下到了大河當中。此處河水湍急無比,白蠟桿子一下吃滿了勁兒,若非是馬殿臣,換了二一個非得讓桿子甩出去不可。馬殿臣使了個千斤墜穩(wěn)住身形,雙手握緊桿子使勁兒往前一撐,又是“咔嚓”一聲響,三根一捆的白蠟桿子生生斷為兩截,筏子也讓河水沖翻了。全憑馬殿臣會水,才得以掙扎到岸上,心想:筏子上如有旁人,一個個全得淹死,豈不作孽?不由得暗叫一聲“苦也”,原以為可以在此掙口飯吃,卻找不到一根趁手的桿子,真是天不遂人愿!正自感嘆,忽然想起縣城南門口有一根桿子,插在城門旁邊不下幾百年了,聽人說那是一根“挑頭桿子”。

按照大清律,犯了王法砍頭,一樣是掉腦袋,卻分為斬首和梟首兩等,罪過輕一些的斬首,推上刑場劊子手手起刀落,人犯身首異處,尸首可以給本家。家中來人收尸,通常還帶個皮匠,就是平時縫破鞋的。皮匠都有縫尸的手藝,過來把人頭和尸身縫到一處,再用棺材裝了入土掩埋,好讓死者落個全尸。梟首則不同,砍下人頭之后,尸身還給本家,首級卻不給,掛在城門樓子下邊以儆效尤,讓往來的行人瞧瞧什么叫王法。城門外邊懸掛人頭的桿子,民間俗稱“挑頭桿子”。

馬殿臣心下尋思,城門口的挑頭桿子插了那么多年,刮風(fēng)下雨從沒見它動過,怎么看怎么結(jié)實,長短粗細也合適,興許可以用來撐船渡河。他趁當天晚上月黑風(fēng)高,摸到了城門口,見四下無人,繞桿子轉(zhuǎn)了三圈。這挑頭桿子什么樣呢?足有人臂粗細,三丈多長,下邊是個底座——三根粗木頭樁子揳進地里,再用鐵條箍緊,這根桿子插在當中。許是年頭太久,桿子十分光滑,摸上去冷森森的,使人不寒而栗。馬殿臣刨出挑頭桿子,當時顧不得多看,扛起來就走。咱們前文書說了,挑頭桿子雖不值錢,那也是國家的王法,不過向來沒有軍卒看守,您想吧,從古到今偷什么的都有,可沒有人偷這玩意兒,躲都躲不及了,劈了燒火也嫌晦氣。

常言說“做賊的心虛”,畢竟是偷了東西,馬殿臣扛上桿子一路跑到河邊,一頭鉆進了樹林子,心里頭直撲騰,上陣廝殺也沒皺過眉頭,可要說偷東西,不論偷的是什么,這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坐在樹底下把這口氣喘勻了,上下打量盜來的桿子,這才看見桿子上掛了兩個腦袋,不知是江洋的大盜還是海洋的飛賊,年深日久皮肉都已經(jīng)爛沒了。馬殿臣見死人見得多了,兩個人頭可嚇不住他,由打桿子上解下來,于林中刨個土坑埋好,走到河邊洗了洗這根桿子,抖了幾下十分趁手,又扎了個筏子推下河一試,行舟渡水又穩(wěn)又快,太好使了這個。

話說頭一天馬殿臣就沒吃飯,餓了一整天,這會兒有了趁手的家伙,天光也放亮了,忙招呼過往之人渡河,好掙幾個大子兒買兩張大餅充饑。老話說得好——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馬殿臣做生意的渡口浪多水險、暗流翻涌,但是不用繞遠,不乏著急過河的行人,加上此時天色尚早,別的船把式還沒出來,他這一招呼,很快湊夠了一筏子人。馬殿臣一根長桿撐得既快且穩(wěn),眨眼到了對岸。眾人見馬殿臣的擺渡船又近又安穩(wěn),多花一個大子兒也值,爭相來此渡河。不到半天光景,馬殿臣已經(jīng)掙了一百多個大子兒。

馬殿臣一摸懷中的銅錢不少了,肚子也餓了,于是不再接活兒,扛上桿子進城吃飯,筏子扔在河邊不怕丟失,大不了再綁一個,桿子卻舍不得撒手,真要是丟了,可沒處再找這么趁手的家伙,因此走到哪里扛到哪里。說是錢沒少掙,腰里邊揣了一把大子兒,卻不夠找個飯莊子來上一桌,一般的小飯館也未必吃得起。長街之上行行走走,瞧見一個挑擔(dān)賣包子的老漢,一嘴山東話高聲吆喝:“吃包子,吃包子,餡兒大面兒好,一口能咬出個牛犢子來!”馬殿臣知道,挑擔(dān)賣包子的跟包子鋪不一樣,全是自己在家做,蒸得了出來賣,肉餡也不值錢,用不起正經(jīng)肉,去牛羊肉鋪子收來筋頭巴腦、邊角下料,回家跟大蔥一起剁成餡兒,放足了佐料包上就蒸。東西簡單,但是真香,咬一口順嘴流油,又解饞又解飽。主要是便宜,倆大子兒一個,跟燒餅價錢差不多,還有葷腥,能見著肉,舊時賣苦大力的人最得意這一口兒。馬殿臣掏錢買了三十個包子,用荷葉包好了,熱乎乎捧在手上,到路邊找了一個茶攤兒坐下,肉包子一口一個吃了二十個,一個大子兒隨便兒喝的大碗兒茶連喝三碗,拿袖子抹了抹嘴,其余十個包子裹好了揣在懷里,低頭一看自己這身衣服,窟窿挨窟窿,口子連口子,心想:這可不成,干上船把式了,起碼穿個周全。書中代言,老時年間賣衣服的分兩種:一種是成衣鋪,是賣新衣服的;另一種是估衣鋪,以賣舊衣服為主,有的舊衣服跟全新差不了多少,價格便宜但是來路不明,說是收來的,保不齊是從死人身上扒的。馬殿臣窮光棍兒一條,無所顧忌,也不要好的,找個賣估衣的,撿干凈利落的來了這么一身粗布衣褲,伸手抬腿沒有半點兒繃掛之處。

馬殿臣置下一身行頭,吃飽喝足扛上桿子回到河邊,轉(zhuǎn)天一早起來,把頭天剩下的肉包子一吃,繼續(xù)開野渡掙錢,寒來暑往日月如梭,不知不覺干了整整一年,許是命中注定他不該干這個,讓他在河邊遇上一位奇人!

3

且說馬殿臣憑一身力氣在河邊擺野渡,一天只干早晨到中午這一段,掙夠一把錢就不干了,不是他舍不得出力氣,因為馬殿臣不甘于一輩子干這個,擺野渡的勾當發(fā)不了財,只是眼前沒別的活路,為了混口飯吃而已。

閑話少敘,單說這一日,馬殿臣又在渡口等活兒,說來也怪,一整天沒人過河。馬殿臣心里納悶兒:這人都上哪兒去了?怎么連個過河的都沒有?摸摸身上镚子兒皆無,早知道昨天省著花了,好歹買倆饅頭,今天不至于餓肚子!正當此時,打遠處過來一位,看穿著打扮是個做買賣的老客,一身粗布衣褲風(fēng)塵仆仆,胯下一頭黑驢,肩上背一個褡褳,手拿一根半長不短的煙袋鍋子,烏木桿兒、白銅鍋兒、翡翠嘴兒,锃明瓦亮,用的年限可不短了。腰間拴一枚老錢,沒事兒拿手捻著,也不知道捻了多少年,爍爍放光奪人二目。再往臉上看,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長得土頭土腦,卻生了一對夜貓子眼,透出一股子精明。馬殿臣趕緊扛起桿子,迎上前去搭話:“客爺過河嗎?這方圓幾十里只有我這一條擺渡,連人帶牲口兩個大子兒。”騎驢老客搖了搖頭。馬殿臣以為他是嫌貴,又說:“客爺,您打聽打聽去,我這價碼真不貴,這年頭買個燒餅也得三個大子兒?。∵@天色可不早了,您再往前走,到天黑也不見得能過河,瞧您這意思是常年跑外走南闖北,在乎這兩個大子兒?”

騎驢老客一開口滿嘴的官話:“我不過河,我是來找你的。”

馬殿臣聽了這話一臉的不高興,心說:我可沒心思跟你逗悶子,不過河你找我干什么?當下對騎驢老客說:“實不相瞞,我這一天沒開張了,身上分文皆無,晚上還不知道去哪兒吃飯呢,您要是不過河,我也收桿子回去了。”說罷一拱手,扛上桿子扭頭便走。

騎在黑驢上的老客見馬殿臣要走,忙伸手拽住,臉上堆笑道:“我是不過河,可沒說不做買賣,咱商量商量,你手上這根桿子怎么賣?”

馬殿臣眉頭一皺,這桿子雖不值錢,卻是他擺野渡吃飯的家伙,如何肯賣?再者說了,你又使不動,買去有什么用呢?懶得理會此人,低下頭只顧走。

老客見馬殿臣不搭理自己,卻不肯罷休,在后邊追上馬殿臣,三說五說,唾沫星子把前襟都打濕了,一點兒用沒有,馬殿臣是根本不答話。老客說急了,從黑驢上下來,伸手打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馬殿臣手中,死活非要買。馬殿臣一瞧老客塞給他的銀子,至少有個七八兩,這可不少了,在河上擺野渡,一天可以掙百十來個大子兒,相當于十天掙一兩銀子,七八兩銀子夠他干上七八十天的。銀子給的不可謂不多,桿子卻不能賣,這些錢過得了一時過不了一世,飯碗子沒了,往后還得挨餓。怎奈騎黑驢的老客不依不饒,死說活說非要買這根桿子不可。馬殿臣心里奇了一個怪,瞧這位不是干膀大力的,買這桿子有什么用?這東西在我手上是吃飯的家伙,換了旁人別說買,扔地下都沒人撿,頂門燒火都不合適,誰肯用七八兩銀子買它呢?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常聽人說世上一路憋寶的,不在七十二行之內(nèi),這路人眼最毒,別人看來不值錢的東西,在他們眼中卻是價值連城。眼前這個老客是個憋寶的不成?果真如此,我這桿子更不能賣了,他出七八兩銀子,這東西值七八百兩都說不定,我可別讓他給誆了!

馬殿臣心下有了主張,任憑老客死說活求,說出仁皇帝寶來,只是不肯應(yīng)允。騎黑驢的老客卻似吃了秤砣一般,鐵了心要買這根桿子,價碼越開越高,銀子一錠一錠地往外掏。馬殿臣不接他的銀子,告訴他:“咱把話挑明了說吧,變戲法的別瞞敲鑼的,你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清楚,你想要這桿子也行,但是你得告訴我要去干什么用,得了好處再分我一半。”

老客一擺手:“話不能這么說,買賣買賣,愿買愿賣,當面銀子對面錢,兩下里心明眼亮,各不吃虧,你開個價錢我給你,這桿子就是我的了,我用它干什么可與你無關(guān)。”

馬殿臣說:“不錯,你說的這是買賣道兒,到哪兒都說得出去,可有一節(jié),許不許我不跟你做這買賣呢?你出多少錢我都不賣,你還敢搶我的不成?要么你按我說的來,要么咱一拍兩散,這個事兒沒商量!”

騎黑驢的老客沉吟半晌,一跺腳說道:“也罷!我看你也是一條好漢,否則降不住這根桿子,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非得是你這般膽大心直、行伍出身的人,才敢用這挑頭桿子撐船渡水。”話是攔路虎,衣服是瘆人的毛,此人這番話一說出口,馬殿臣心中暗暗吃驚:這個騎黑驢的言不驚人、貌不動眾,卻能一眼瞧出這桿子的來頭,絕不是等閑之輩!可話說回來,挑頭桿子并非只有這一根,何必非來找我?

騎黑驢的老客看出馬殿臣不信,對他說:“你這可不是一般的挑頭桿子,這年月天天有人掉腦袋,哪個城門口沒有挑頭桿子?按說這東西不稀奇,可是有句話叫‘挑頭不過百’,插首示眾的桿子至多挑九十九顆人頭,再多一個桿子準斷,你可知其中緣故?”

馬殿臣再不敢小覷對方,抱腕當胸:“馬某愿聞其詳。”

騎黑驢的老客還了一個禮,說道:“實話告訴你,挑一個人頭這桿子上多一個鬼,所以有的桿子可以挑三五個,有的可以挑十個八個,到時候來一陣陰風(fēng)就吹斷了,挑到九十九顆人頭的可了不得了,神見了神怕,鬼見了鬼驚。你手上這根桿子,打從明朝至今不下六百年,挑過的人頭不計其數(shù),你說是不是寶?”

馬殿臣讓老客說得云里霧里,冷不丁這一句問得他摸不著頭腦,心說:這是寶嗎?當?shù)昧舜┻€是當?shù)昧顺??怔了一怔,答道?ldquo;倒也難得。”

騎驢的老客說到興頭上,指手畫腳、口沫橫飛,瞪圓了夜貓子眼看著馬殿臣說:“何止難得?這兩輪日月、一合乾坤,天之下地之上,再也找不出另一根這樣的挑頭桿子!”

馬殿臣說道:“按老兄所說,這桿子驚了天動了地,出了奇拔了尖兒,冒了泡翻了花兒,可它挑過的人頭再多,不還是根木頭桿子?能有什么用呢?”

騎黑驢的老客眨了眨那對夜貓子眼,嘿嘿一笑:“能做何用?有了這根桿子,你我二人下半輩子站著吃、躺著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是我夸口,這東西的用處除了我竇占龍,世上再沒二一個人知道,真乃說開華岳山峰裂,道破黃河水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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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書言道,馬殿臣在河上擺野渡,掙的錢雖不多,至少夠他吃飯了,可是這一天奇了怪了,沒有一個渡河的,好不容易來了個騎驢的老客,卻只想買他這根挑頭桿子。要說這老客可不是一般人,江湖人稱“無寶不識竇占龍”。咱們書歸正文,馬殿臣知道了騎黑驢的名叫竇占龍,伸長了耳朵等他往下說,到底如何用這挑頭桿子發(fā)財,竇占龍卻閉口不提,只告訴馬殿臣扛上桿子跟他走,這一兩天之內(nèi)保準能發(fā)大財。馬殿臣也明白,吃江湖飯的人大多如此,從不把話說透,說透了別人就知道你的深淺了,必須讓旁人覺得你高深莫測,這就是所謂的故弄玄虛。馬殿臣實在是窮怕了,只要可以發(fā)財,沒有他不敢做的,但是仍對竇占龍半信半疑,抱緊了桿子說道:“老兄你不夠意思,說好了合伙發(fā)財對半分,你不告訴我這是什么買賣,我如何信得過你?”

竇占龍笑道:“你放心,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咱們行走江湖的人一口唾沫一根釘,憑的就是‘信義’二字,我答允你得了好處均分,絕不會言而無信,只不過時機未到,恕我不能說破。”

馬殿臣留了個心眼兒,怕竇占龍口說無憑,拽上他在河邊撮土為爐、插草為香,跪下來指天指地起誓發(fā)愿:“今天你我二人在此共謀一注大財,得多得少,甘愿平分,若有二心,躲得了天誅,躲不了地滅!”說完二人沖北磕頭,互通了名姓。

書中代言,這個竇占龍大有來頭,走南闖北到處憋寶,人稱“無寶不識竇占龍”,論起憋寶的勾當,他要說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相傳竇占龍走南闖北,有三件東西從不離身:頭一件是腰中所掛的銅錢,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老錢,外圓內(nèi)方,上刻四個字為“落寶金錢”;二一個是手中的煙袋鍋子,無論走到什么地方,點上這煙袋鍋子抽兩口,便瞧得出這地方有沒有寶;三一個是胯下的黑驢,一跑一道煙,神仙也追不上它。不過馬殿臣不知道竇占龍是誰,只想知道如何用這根挑頭桿子掙下金山銀山。

竇占龍說道:“你切莫心急,萬事聽我安排,而今天色不早,你我二人先找個地方打尖住店,安頓好了再說不遲。”馬殿臣點頭稱是,既然跟著人家干,那就該聽人家的吩咐。兩個人一個騎驢一個扛桿,來到城外一處大車店,這是個野店,沒那么講究,雖然有吃有喝,但是七碟八碗的一概沒有,頂多是大餅切面,管飽不管好。外邊有牲口棚子,住人的地方很簡陋,沒單間沒上房,一水兒的大通鋪,一個屋子躺十幾個人,滿屋的臭胳肢窩、汗腳丫子味兒。馬殿臣常年睡野地、住破廟,有個屋子住已經(jīng)很知足了。竇占龍卻執(zhí)意包兩間房,和馬殿臣一人一間,加倍給店錢。趕上這幾天住店的不多,他們兩個人給二十個人的店錢,開店的當然沒二話,忙前忙后好生伺候。

馬殿臣覺得這個竇占龍一舉一動處處詭異,來大車店擺什么譜?即便一個人住一間,不也是草席土炕八下漏風(fēng)的破屋子?等到安頓好了,竇占龍讓伙計給打盆熱水洗臉燙腳,又吩咐下去煮兩大碗爛肉面,說白了就是搟好的面條里面放上碎肉頭兒,又熱乎又解飽。二人坐在竇占龍的屋中,稀里呼嚕吃完了面條。馬殿臣剛想跟他聊幾句,再看竇占龍碗筷一推倒頭就睡,倒是真利落。馬殿臣以為今天不到時候,心想:我甭跟這兒瞎耽誤工夫了,你睡我也睡,不過挑頭桿子我可不能撒手。當即回到隔壁和衣而臥,很快打起了呼嚕。正睡到定更天前后,竇占龍把他叫了起來,讓馬殿臣抱上桿子跟他出去。馬殿臣迷迷糊糊坐起身來,這大半夜的出去發(fā)財?突然間心里一掉個兒,對竇占龍說道:“竇大哥,我看出來了,原來你是一砸孤丁打悶棍的,你們這行我知道,半夜三更躲在官道兩旁,看見行走夜路的人,從背后一棍子砸倒,身上的財物洗劫一空。干這個勾當我還用你?憑我這一身的能耐,別說打悶棍,劫道明搶都不在話下,但我馬殿臣行得端坐得正,別看認不得幾個字,可也聽說過志士不飲盜泉之水,一向清白磊落,豈能落草為寇、殺人劫徑?”

竇占龍“嘿嘿”一笑,一臉神秘地告訴他:“殿臣兄,你想多了,咱不打人,咱打墳!”

馬殿臣目瞪口呆,用這三丈多長的挑頭桿子打墳?那能打出錢來?但見竇占龍言之鑿鑿,不是信口胡說,轉(zhuǎn)念一想:我也別多問了,免得讓他小覷于我,倒被他取笑一場,且跟他出去走上一遭,瞧瞧如何打墳,究竟是能打出金子來還是能打出銀子來。當下不再多言,二人收拾齊整,推門出了大車店。

竇占龍騎驢,馬殿臣步行,三繞兩繞走了好一陣子。行至一座古墳近前,借星月之光一看,這座古墳大得出奇,墳頭足有一丈多高,據(jù)說墳上的封土經(jīng)過風(fēng)吹日曬雨淋,一百年矮一尺,不知這座大墳是哪朝哪代的巨塚,估計剛埋的時候至少得有兩丈來高,否則早平了。墳頭上的荒草叢生,兩旁的石人、石馬皆已破敗不堪。

馬殿臣看罷多時,心中又閃過一個念頭,敢情竇占龍是個吃臭的!什么叫“吃臭的”?說白了是挖墳窟窿的盜墓賊。這一行損陰喪德,著實不太光彩,再說盜墓挖墳?zāi)悴粠ф@鎬,帶根桿子如何下手?

馬殿臣腦中胡思亂想,各種念頭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多個來回,嘴上卻沒多說。竇占龍騎在黑驢上,圍繞這座古墳看了一遍,低聲告訴馬殿臣:“你掄起挑頭桿子,有多大勁兒使多大勁兒,用力往墳頭兒上打,打上三下,切記一下別多、一下別少,打完之后無論見到什么、聽到什么,你勿驚勿怪、別說別動,我自當理會。”

馬殿臣點了點頭,心說:得嘞,這可是你說的,事到如今我也別多問了,你讓我打我就打,要別的咱沒有,這一身的力氣可使不完。他之前那一碗爛肉面真不白吃,走到墳前擼胳膊挽袖子,擺開一個馬步扎穩(wěn)當了,鉚足氣力掄起大桿子往墳頭上狠狠打去,“啪啪啪”連打了三下,抬眼再看這座古墳,可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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